黄河流域以黍和麦为主的旱作农业,造就了北方人以面食为主的饮食习惯。北方人一天三顿饭,顿顿不离面。面之于北方人,恰如水之于鱼。这种不可分割的情感,不止于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味觉记忆,更多的是关于家与爱的回忆。
一碗喷香劲道的面条背后,凝结了多少北方人的温暖记忆和人生故事。今天青塔故事荟要分享的故事,来自一位素未谋面的75岁的奶奶的投稿。品读百味人生,和周边居民互动,是椿萱茂(北京青塔)老年公寓的初衷,欢迎赏析长辈作品,也欢迎继续投稿,大礼包和就餐体验券已在路上。
今年重阳节,我收到了儿媳妇送的一个精致礼盒,打开一看是六瓶拌面用的老北京炸酱,这是儿媳妇知道我爱吃面,特意送我的节日礼物。
传说老北京炸酱源自春秋延生在清朝,传承至今,已经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保护起来了。看着这六瓶不同口味儿的老北京炸酱,让我想起了结婚后吃的一碗炸酱面和炸酱面背后的故事。
我今年75岁了,26岁结婚后和婆婆一起生活,住在长椿街的大杂院里。那个年代的冬天特别冷。有一天,天上下着鹅毛大雪,我晚上6点下班后又要开会(那时经常要开有关阶级斗争的会),散会就很晚了,真是饥寒交迫。
我骑车冻得哆哆嗦嗦的回到家。一进家门儿就看到屋子中间的小饭桌上摆放着一碗冒着热气儿的面汤和一大碗炸酱面,边上还摆着六个小蝶儿,里面分别放着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黄瓜丝儿,粉红色的水萝卜丝,绿色的芹菜末,白菜丝,焯好的豆芽菜,煮熟的黄豆,还有一头紫皮蒜,这都是婆婆为我这个回来晚的儿媳准备的。看到这情景,我的眼湿润了,心温暖了。
我知道,婆婆肯定是一直在厨房的面板旁等着我,听到我自行车的声音,立马把面板上切好并卷好的大把面,用双手拽住两头,用力的把面甩起来,边抻边甩,面条在空中飞舞着,越抻越甩越细,然后把两头多余的面掐断,顺势把又细又長的面条甩入滚开水的锅中。
等我把自行车放好回来洗手的工夫,这些面也就熟了,大笊篱一捞放到碗里再拌上五花肉炸的酱,放上菜码,那叫一个香。想到这些,我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说了一句:妈您快歇着吧,干了一天活又做了十多个人的饭还要等我抻面下锅。说起炸酱,那是婆婆的拿手绝活。
五花肉要到西单菜市场去买,黄酱要到六必居去买,买好东西到了家里,要把五花肉切成小丁,油锅里放大料,把肉丁煸炒熟后放入黄酱慢慢熬制。炒到黄酱起了小泡泡后,就是快熟的时候,放上一勺白糖,再放上葱花儿,加一勺明油,起锅。每次婆婆一炸酱,满院飘香。
婆婆是北京人,心灵手巧,十几岁就跟着她的妈妈学做饭,练就了一手的美味佳肴。炸酱只是其一,就让我佩服的了不得。现在只要想起这一碗炸酱面,我就会立刻想起亲爱的婆婆,无尽的思念,永远的缅怀,涌上心头。
1970年是我难忘的一年。这一年婆婆家和许多家庭一样,刚刚经历了文化大革命的风雨,值钱的东西,名人字画,金银细软,都被红卫兵造反派抄走,家里几乎没有剩下什么。
我来到这个家,看到的是,用砖头支起木板拼成的大床和地下吃饭的小炕桌,几个小凳子。虽然极其简陋,到使两大间北房更加宽敞明亮。虽然床不好,但铺在床上的大床单儿却洗的干干净净,铺的平平整整,床单是用米汤浆洗过的,一点褶子没有。床上七,八条被子,叠成长条型的,一一码齐。上面曾经说过的小饭桌也被擦的锃亮。
一到饭点,上面总是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每次都保证四个菜一个汤。汤是白菜粉丝豆腐汤,盛在一个很好看的瓷盆儿里,因为是寒冬腊月,这盆儿汤至今难忘。使我感到家的温馨。
这些也说明婆婆不怕挫折,你抄你的家,我照样过日子,还要过得好,这就是婆婆坚强的性格。
悠悠岁月,我从当年的大儿媳妇也变成了婆婆才知道那时的婆婆是多么的不容易,多么的了不起。她用双手撑起了一个大家庭。她拥有八个儿女。既要伺候上班的公公,又要培养八个孩子长大成人。还要为他们娶妻,择婿。既要伺候他们的月子,还要照顾他们生的孩子。不说别的,就这一大家子十几口人,一日三餐不重复的饭菜要做,十几口人换洗的衣服要洗,就是不小的劳动量。何况那个年代没有煤气,只有煤球炉,没有洗衣机,只有搓板和洗衣盆。
每每想起她忙碌的身影,就深刻的体会到她的坚韧,想起他磨出老茧的双手,就会感受到她的艰辛。
我的婆婆王佩荣生于1915年,卒于1996年。她是一位普通家庭妇女,但在我眼里她是一个伟大的妇女,她的才能和胸怀是一般妇女所莫及的。我和婆婆相处了十多个年头,亲身感受到他为我们这个大家庭整整忙碌了一生,操劳了一生,辛苦了一生,他任劳任怨无私奉献,把她毕生的精力和智慧都给了这个家,给了家中的每一个成员。她是一位永远值得我怀念的好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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